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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侯/沙李]一切终于到了头 07

07 在绛红雪中(历史存在小说)

 

小金自作主张订餐,让他们的晚餐临时转移到了旅行车载小桌。探访吕州饮食民生的计划因而搁浅。李达康虽然没说什么,回去一顿批评教育怕是少不得。原本有同志提议,就近在高育良的旧居用餐,沙瑞金抬起撑在窗台上的手,刚要表态,李达康一声“哟!”引起注意:沙瑞金原本雪白的袖口在窗前沾满了灰。沙瑞金本人不甚介怀,不过,就近用餐的想法还是被李达康建议否决:“您是来敦促污染整治,不是靠您一人吸尘吃灰解决问题嘛。”李达康细长的手指像握着笔杆子,话语中有着不容推拒的意志力。沙瑞金领受着李达康的强势,用白秘书递来的帕子掸掸袖口:“上车吧。”

小车披着暮色,穿过灯火初上的省道。沙瑞金认为自己始终醒着,不但和同志们交流了调研小结和接下来整改的方案,还和同样在吕州生活过的毛娅针对面前的小吃盒饭充分交换了意见;待到身下一顿,惊醒了他,这才发现自己打了个长长的盹,头歪到一边,底下枕着李达康同志的肩。

沙瑞金知道,李达康面对他这个领导,脸上永远洋溢着不自觉的笑。那是一种谄媚,还是某种以柔克刚的智慧?不得而知。李达康不像高育良,他们曾经的大教授常常明知不可,仍抛出乱麻线团,用绕来绕去的话头编造迷宫,宣示自身的立场与存在;李达康乍看去是一条筋,一条白净净的、裹着硬骨头的筋,那骨头下面是不是藏着殷红的血、绀紫的髓,沙瑞金对此把握不足:他还没咬到那么深。

他继续装睡。李达康领口散着雪花膏的味。他既没有礼貌地把沙瑞金推开,也没有采取其他行动,单是笔挺地坐直,手里把着水杯,纹丝不动,像一座丰碑、一尊石刻的雕像。雕像的肩膀不硬,沙瑞金醒着、枕着,不想耽误时间,该找点事做。

车又是一顿,沙瑞金顺势向前,滑离李达康的支撑。有安全带拉扯拘束,他并不担心惯性的恶作剧,其他人却没这么心宽。随车警卫、白秘书和李达康一人伸出一只胳膊,一齐出手,把沙瑞金护在座椅靠背。后座的毛娅感受到突然紧张的空气,也探出头,面露关切。

沙瑞金说:“大家不要草木皆兵嘛。”示意所有人落座。

他见李达康表情依然紧张,决定主动缓和气氛:“我睡着了。达康同志没休息一会儿?”

李达康摇摇头:“没睡。”

“想心事?”沙瑞金从李达康的脸看到自己枕过的地方,“还是惦记着工作?”

“京州地铁四号线……”李达康说了半句,玩了会儿手指,下了决心似的抬头,与沙瑞金对视,“规划到执行的部分出了差子,挖掘线路偏离原址,群众反映噪声强烈扰民。刚刚赵东来发来消息,下午已经有一批群众到市委市府门前抗议,让他们做工作给疏散了。这会儿饭点过了,群众又回来坐着不走,等着要说法。”

沙瑞金是省委建设“平安汉东”领导小组的组长,他从小白手里接过手机,点开京州市局微丨博的相关直丨播,边看边问李达康:“地铁线路偏移,问题根源在哪儿?是项目审批疏漏,还是具体执行部门马虎大意?你作为省城一把手,能不能问责到位?”

李达康坦承,他和京州的林市长曾在新一轮地铁线网规划前期会议上发生过意见分歧。林市长主张地铁新线建设应以线路项目公司为主体,制定投融资方案,确定站点枢纽。李达康历来强势,对于何为“枢纽”,如何打造枢纽型网络、完善公交布局又有自己的主张。两人相持不下,最终李达康选择放权,拍板的权责一并交给林市长。

“项目融资单位不少,保不准哪个环节搞了腐败,链条断掉。”李达康瞪着沙瑞金手机上的直丨播画面,隔着屏幕干着急,“赵东来这个大傻子,他去干吗?还冲在最前面。派底下的过去不行啊?维丨稳经费当自来水喝了?”

“要彻查,一查到底。”沙瑞金说,“达康同志,自从我到省里履职,你的麻烦好像一直不断啊。真像传言说的,金克木啊?”

李达康翻了翻眼皮:“屁!金克木,那您得先克林市长,他一个人占俩木呢。您能信这个?有这扯闲篇的工夫,同志们咋不用点脑子,把我省的GDP增速牢牢稳住了,少让什么《镜鉴》、《苹果》瞎放狗屁?”

沙瑞金笑了。李达康不愧是农民的好儿子,话糙得很,也明白敞亮,话里话外还是向着他。

他这边气氛变得缓和,另一边的直丨播场面却陡然混乱。抗议人群推搡上前,有人绊了一跤,后面的人骨牌似的顺序跌倒,踩踏不断,哭叫迭起,靠前维持秩序的赵东来也被卷进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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