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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侯]人不如故

数年后陆亦可仍然没有结婚,而赵东来始终没有再婚。这两个政法口的单身自由人时而选个周末,相聚在市郊的安全屋,磨各自喜爱的豆子,聊八竿子打不着的天。有时喝酒,饮醉后世界变得明媚,半晌又陷入更深的麻痹。隔日在宿醉的钝痛中相互拉扯起身,嘲笑彼此的蓬头垢面,挤在水槽前对着映在镜中的怪脸吐牙膏泡,不用着急上班,京州一切平安。

陆亦可在安全屋的衣橱里存了几套休闲裙装。自打“一一七”一案告结,这幢原作为专案办公室的小楼空置了许久,赵东来手下知道他会过来散心,偶尔提前电联过来找他,谈完事就分头离去;除了赵东来自己,无人在此过夜。不过陆亦可仍然选择了衣柜的夹层,摆入自己的衣物。她和赵东来虽然没有那层关系,适当避嫌总是应该。

就这样,陆亦可发现了夹层里的衬衫。

开始她以为是赵东来放错了地方。衬衫是旧的,男式,袖扣暗蓝,领子竖着,隐约透着浅淡的余香。陆亦可的嗅觉记忆被挑动起来,她知道这个味道。是雪松,明朗,骄傲,那个惯爱吹响小口哨的猴子最喜欢的香水尾调,混着侯局长的体温,揉成一种暖融的调子,遗落在旧衬衫的衣领上。陆亦可不费什么力气便想起那张英俊的脸庞,她拉起空荡的衣袖抖了抖,好像那人还在,还能由着她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赵东来刷好牙出来,见陆亦可拉着“那件”衬衫的长袖发呆。他趿着居家鞋靠过去:“喜欢吗?”

陆亦可讷讷地:“你怎么……是不是……”

“是,”赵东来大大方方,“我的战利品,我的奖赏。”

“怎么赢来的?”陆亦可问。

“某些大闹天宫的主儿,冒冒失失独闯孤鹰岭,”赵东来为难地摇摇头,“让人后怕!回来我就问他:‘这让人担惊受怕的账,该怎么算呀?’他把这一脱,连本带利,还我个痛快。”

陆亦可拍拍手:“可是赵大厅长,你也不能靠一件衣服藏一辈子吧。你就不想去北京?我可不信。”

赵东来歪着脑袋:“去北京又能怎样?破坏弟妹家庭?当街抢人?金屋藏猴?陆局,你觉得哪项罪名适合我?”

陆亦可说:“那也不能干耗着吧?我知道你们视频那点事儿!”

赵东来多大个人物,听了这话,臊得像个猴子:“我们一直挂的代理,陆局怎么会知道?”

陆亦可一翻眼:“嗬!用不着你们网丨监那么高端的技术,一睁眼就能看到的事儿,你怎么瞒?”

赵东来低头直笑:“哦,那次你醒着啊……那真是……不说了,脸都丢完了!”

陆亦可也笑:“那你当初拜托陈海介绍我,是怎么想的?”

赵东来笑着告饶,陆亦可伺机扯过侯亮平的衬衫,迎头盖上,糊了赵东来一脸。这些奇奇怪怪的朋友,比她前四十年见过的案犯加起来还让她头疼。

再后来,赵东来果然调去了北京,任某部委经侦局长。登机安检前,陆亦可在机场大厅给了他一个拥抱:“照顾好自己。”

赵东来看着他的密友小辣椒:“会的,你也一样。”

早些时候整理行李,他简单收拾了几件惯穿的便服,几样贴身的物件,陆亦可主动帮他清点了一番,保证没有任何遗漏。等到了首都机场,见到活生生的侯亮平,赵东来更是将一切抛诸脑后。俩人驾车去了王经理在京开办的星级酒店,久别重逢,猴子屁丨股更显紧致。赵东来全然忘记两人加起来年岁过百的事实,除了怀里触得到的真实,他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都可以放弃,狂风骤雨,惊涛骇浪,野人似的,野兽似的,恣意闯荡。他向他的猴子献祭所有,为这一刻,他可以出卖灵魂。

事后,他们摩肩接踵,一支万宝路薄荷你抽一口换我来抽。

赵东来揉乱侯亮平的头毛:“不是戒了吗?”

侯亮平吐出无规则的烟篆,吹到赵东来脸上:“是戒了。”

赵东来亲他不诚实的嘴:“这叫戒啦?”

侯亮平和他交换一个淡味的吻:“东来,你让我破戒啊。”

赵东来搂着他,磨蹭猴子耳根:“香水都没换?”

侯亮平刷拉刷拉梳理赵东来脑后的头发:“你说喜欢,我就留了个瓶底,逢年过节出门喷两下。”

“弟妹闻到这味儿,一准知道老弟整装待发,要去偷人啦!”

侯亮平就给他分析:“侯浩然一晃大了,钟小艾同志也从母亲的岗位暂时退下来,给自己放个假。她官做得比我大,自信能压住我,再说上面还有座泰山不是?我就一泼皮猴儿,最多玩两天就回来了,出不了大错。”

在侯亮平的话声中,赵东来轻轻打起了鼾。侯亮平好笑地亲了他一口,下去给自己倒水。地上的旅行箱大敞着,侯亮平喝着水,不经意地打量。

箱子里东来的衬衫露出半截袖子,上面缀着侯亮平遗失多年的袖扣。

他把衬衫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确认。

是他穿去孤鹰岭的那件,领子上残存着极浅的余味。

侯亮平把赵东来的纪念物折好,想了想,又抖开,和自己今天穿来的那件做了个交换。因为是同款,新旧程度也类似,待会儿穿之前熨平,袖扣调换过来,想必钟小艾同志不会为之介怀。

那句话怎么说的?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侯亮平躺回故人身旁。

他们不再是异地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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