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见风生长（逻辑几何小说）
侯亮平端详风景。应激状态下，旗杆角度改变。
侯亮平一声唿哨：“东来啊，都是一条战线的同志，态度要谦虚。”
赵东来被猴子耍弄，哭笑不得：“早几个月，让你替我跟陆亦可带好话，多夸夸我智勇双全，你不肯。现在咱俩好上了，又死活压我一头。你说你这猴头，鬼灵精，知道谁好欺负，在家没少被老婆收拾啊，现在把嚣张劲儿都撒到我这儿了。”他搂着猴子脑袋，揉了揉蓬松的发旋。
侯亮平啄他两口：“赵大脸，讲道理，我敢和你撒泼？万一你学祁老厅做模范榜样，轮番动用技侦、边控、冻结资产、查封账户这些手段来治我，我再能翻筋斗，也逃不出天罗地网，还能盖你一脸？”此言一出，赵东来的旗杆愈发昂扬，骄傲怒张。侯亮平尝到阵阵苦涩，伴随同类的气味，涤荡他的舌根。
海盐、辛料、泥土、坚果、烟熏。赵东来的混合比例是1:3:2:1:3。侯亮平把他的评估结果告诉梁山好汉。赵东来听罢，乐得扳开侯亮平齿关：“好老弟，当我是苏门答腊咖啡豆？”他所说的豆子，性如猛虎，刚劲强烈。侯亮平仰头，感受赵东来的指腹捻过齿龈上颚。唾液增多。
侯亮平决心挑衅，他说：“猛虎咖啡？那是沙瑞金。”努力忍住呃逆反应。
赵东来脸色不辨阴晴：“连你也这么说。”
“说什么？”侯亮平思路空转，“我说得不对？”
赵东来没有当即回答，近来他言行愈发慎重，符合他即将上升的职衔。他瞄准侯亮平的弱点，稳住，进攻。两次都擦着奇怪的锐角偏离靶心，滑到一旁。侯亮平拍了拍他肩，主动搭手把赵东来扶正，放松自己，方便好汉进出。赵东来进了个头，接着俯下身，审视侯亮平瞳仁深处：
“听着，老弟，你必须和我切割，就今天。”
侯亮平沉默着，机械吞吐，半晌之后，他用手背遮住眼睛：
“好。早知道会有今天。比我想象中来得要快。”
赵东来拉起他的手，动作和缓，按紧了把侯亮平这双腕子架到头顶，力气不比掐住一只鸽子更大。侯亮平眼圈微微泛红，是动情的标志，不给泪水留下空间。随着赵东来不断深入，侯亮平绽放微弱的笑意，仿佛想要证明他们相处的每一刻都给彼此带来更多欢乐，而不是猜忌或者对立。
赵东来低声说：“别这样。”顿了顿，抽身复返。
侯亮平把脸转到一边：“现在离开汉东，怕是来不及了？”
“对，”赵东来揽着猴子倾力耸动，一边数他的肋骨，“八成会零口供结案。”
“这么厉害？”侯亮平怕痒，尺蠖似的弓起，“不是说不搞小圈子，‘坚决反对圈子文化’？这可是沙瑞金原话，都登报了，他怎么能带头——”
“不是他，”赵东来下意识出言维护。侯亮平的眼神混杂了愕然与茫然。赵东来继续说：
“不是沙瑞金。打你主意的另有人在。市局追逃追赃专案组准备移交给京州市检的五名涉案人员，五个人里有一个是你岳丈、钟秘书长当年的大秘。你务必要回避，让陆亦可去市检了解情况。张树立牵出的瓜蔓，底下不止一个瓜。”
“比如，李达康？”侯亮平笑容模糊，“沙瑞金也要你拿下他？”他沁出薄汗，气息愈发急促。赵东来默念工作口诀“求深、求实、求细、求准、求效”，一鼓作气送猴子上了云霄。
侯亮平目光轻飘飘地，过了许久才恢复言语能力。他眼底有李达康似的疲惫，嘴上却说：“我答应切割。只一点，日后千万别让我发现你才是瓜蔓底下那个大傻瓜。”